頭還有點痛。她揉著額心坐起來，淺藍的被子從身上滑落下來，她發了一會兒楞，依稀記得她說了很多話、喝了很多酒，期間顧清瑯還好幾次勸她少喝點，結果她反而越喝越興奮。

因為那種氣氛實在是太讓人舒服了。

想到這些事情，顧青詞一下子清醒過來：難道說，她現在在顧清瑯的家裏？

顧青詞浮現出一個想法：所以說她現在躺在一位曾經和某個女人差點就走入婚姻殿堂的男人的床上？想想就刺激啊！

不過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很快她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一臉驚恐。不對，她和顧清瑯上床了？！她完全不應該覺得高興！都怪文瑜朵說什麽可口啊、撲倒啊，她在迷糊的時候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門口傳來響動。

顧青詞現在草木皆兵，差點跳起來，下意識往後面縮了縮身子。

門被人推開。

外面的人往裏面看了一眼，立刻看到顧青詞警惕盯著這邊，那人吐了口氣，笑了笑：“我以為你還要睡一會兒，沒想到這麽早你就醒了。”

顧青詞抱在胸口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心裏疑惑，眼神也很是茫然，許久後，才想到自己應該打個招呼的。

“婷姐。”

今天不是上班的日子，顧青詞整理好衣服，跟著李婷坐到了餐桌上。

早餐做得溫馨可愛，旁邊還放上了淡茶，李婷解釋道：“宿醉的話，茶水能讓人稍微舒服一點。”她說話的時候，順手把一片起司放到了顧青詞的盤子裏。

顧青詞還在疑惑，小心翼翼地問道：“昨天晚上……？”

“嗯？”李婷擡頭看她一眼，明白過來，笑道，“副部把你送過來的，說是不清楚你家住在哪裏，讓我暫時收留你一個晚上。”

不清楚她家在哪裏？

她明明就帶顧清瑯去過自己家裏，為什麽這人會說不清楚自己家住在哪裏？

顧青詞拿起起司咬了一口，又想起什麽，趕緊道歉：“昨天晚上給你帶來麻煩了吧？抱歉！你老公……？”

李婷說：“我老公昨晚去副部那裏住了。沒關系，反正他是副部的大粉絲，對於他來說非但不麻煩，還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李婷之前確實說過他們兩口子和顧清瑯關系不錯的話。

顧青詞可算是放下心來。

李婷對人很是熱情，早餐之後，又留顧青詞在家裏坐了一會兒，等顧青詞舒服一些了，才送她離開。

走的時候，不知怎麽的，顧青詞目光忽然落到某個東西上面。她停下動作來，朝著電視櫃旁邊的相框走過去：“這個是？”

相片裏面有四個人。顧青詞能夠輕易認出來李婷，還有看起來還極其年輕的顧清瑯。

大概還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氣質尚且沒有現在這般醇厚溫潤，臉頰的線條比現在更加流滑，輪廓也稍微模糊一些，辨認不出骨骼的走向起伏。

但是，看到的時候絕對能讓人毫不猶豫用“美人”這個詞來形容。並非是指女氣，顧清瑯身上從來看不到一點女氣。而是因為那張臉端正秀致至極，沒有半點瑕疵，眉眼鼻唇的線條都完美得令人驚嘆，讓人除了“美”之外完全想不到其它的形容詞。

李婷看她註意這張相片，也走過來一同看著，露出有些懷念的表情：“這時候我才剛剛畢業沒多久，我們兩對情侶一起去了海邊，在海邊拍攝的。”

兩對情侶？

顧青詞盯著那張照片，稍微指了一下：“那這個是婷姐的老公，這個就是副部的……”

“是的。”顧青詞話沒有說完，不過李婷卻點了點頭，“她叫楊琪。”

楊琪看起來應該是那種會嚴格聽父母老師的話的乖乖女類型，頭發不過及肩長，烏黑柔順，乖巧地垂落在肩上。她臉蛋很清秀，山根很矮，不過正因為稍微有點矮的鼻子，讓她看起來很親切，像是鄰家的小妹妹一般。

他們四個人站在海邊，對鏡頭笑得開心，顧青詞也是第一次看見顧清瑯這麽開心的笑容。甚至能讓鏡頭外的她也笑起來一般。

她看了好一會兒，想到顧清瑯和她所說的，關於楊琪的事情，又有些感慨。半日才收回視線，對李婷笑道：“走吧。”

顧青詞不知道傅景年有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在經過他家門口的時候，特意放輕了腳步，心裏照舊是七上八下的。

不過她剛打開門，文瑜朵高了八分的聲音就傳過來：“姐？你回來了？”

顧青詞趕緊關上門。

文瑜朵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顧青詞沒回答，她自個兒咚咚咚地跑了出來，一路奔到玄關，看著顧青詞換鞋子的動作，直樂。那表情就像在催促顧青詞問她發生了什麽事一樣。

顧青詞問道：“你怎麽了？”

文瑜朵挺了挺胸，用有些驕傲的聲音大聲說道：“姐，我找到工作了！”

“找到工作了？”顧青詞不可置信地重覆了一遍，反應過來之後，自然也十分高興，進去拉住文瑜朵的手，“哪家公司？做什麽的？”

文瑜朵說道：“光科電子集團。”

顧青詞對這方面的事情並不清楚，卻也聽說過光科電子的名聲，能進這種大企業工作，總歸是個站住腳的好機會。她由衷道：“恭喜恭喜！”

文瑜朵沖她擠眼睛：“我可不想聽口頭上的恭喜，來點實際行動怎麽樣？”

顧青詞好笑：“那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切。”文瑜朵誇張地撇撇嘴，“俗氣！”

顧青詞說：“那你想要什麽慶祝？”

文瑜朵想了想，湊到顧青詞耳邊，小聲說：“姐，要不你把你那個副部約出來，我們一起吃頓飯？”

這話聽完，顧青詞自然是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說道：“不行！”

“為什麽？”文瑜朵鼓起嘴，拉著她手不停晃動，“我沒那個心思，我就是想認識這個朋友，還想感謝一下他對你的關照。”

文瑜朵現在姑且還在愛玩的年紀上，她和顧清瑯不過是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又能喜歡到哪裏去？再說顧清瑯昨天也說了，他不是個浪漫的人，也不擅長轟轟烈烈的愛情，要真是強硬和文瑜朵湊了，他未必滿足得了文瑜朵對愛情的幻想，文瑜朵也未必能達到他對生活的淡然。

顧青詞聲音很果斷：“不行！”

見她態度堅決，文瑜朵萬般遺憾，也只好聳了聳肩：“你不願意就算了……”她松開手，正要往回走，突然又問道，“姐，你昨晚去哪兒了？”

顧青詞就最怕有人問起這個，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佯裝鎮定：“昨晚和朋友聚會，太晚了，就在人事部一個相熟的姑娘家裏住了一晚上，怎麽了？”

“哦……”文瑜朵看了一眼，“景年哥昨晚過來找過你，你沒在。”

雖說昨晚從顧清瑯那裏得到了不少力量，不過顧青詞只要想到傅景年說的那一通話，就有些不想面對。

這不是退縮的意思，而是她需要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對於她來說，打擊和踐踏是比什麽都要折磨人的武器。

所以就算只是隔壁，她還是完全扔開了敲下門面對面問清楚的方法，轉而給傅景年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過了三聲才被接通，對面響起隱隱有絲不耐的聲音：“什麽事？”

顧青詞聽見他那邊聲音嘈雜，十分熱鬧，仿佛還有童話風格的音樂聲。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在游樂園嗎？”

對面沈默一下，才慢慢說：“顧小姐，我在哪裏和你沒關系，也沒必要和你匯報。”

他說的話顧青詞當然明白，可是被這樣直白說出來，還是有點難堪，只好轉移開：“……我是聽朵朵說，你昨天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提到這一茬，傅景年說了聲“稍等”，也沒掛斷電話，走到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才又拿起手機：“餵？”

顧青詞說：“我在。”她這次能聽清楚傅景年說話了。

傅景年聲音沒什麽波動，也聽不出一點情緒，平鋪直敘和她說明昨晚的來意：“我媽說想見你一面。”

顧青詞微怔：“什麽？”

“她說想見你一面。”傅景年又說了一遍，“反正你手上沒什麽重要的工作，周日應該能空出來吧？以前的家屬院還記得嗎？”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傅景年流露出一絲譏諷，又說道，“我媽還住在那裏，周日晚上七點，你去一趟吧。”

傅景年說話的時候，總有些不容置喙的魄力。他並沒有留給顧青詞反應和拒絕的時間，說完這些話，就直接掛斷了，不過嘟聲響起的前一瞬間，顧青詞還是聽見沈聽月聲音遠遠響起：“景年景年！”她這樣朝氣十足地喊著。

顧青詞握著已經掛斷的手機，久久擱在耳邊。

他一邊喊她“顧小姐”，一邊和沈聽月約會，一邊用十分冷淡的語氣讓她去和他母親見一面。

曾經也好，現在也罷，她永遠都猜不透傅景年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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